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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你对心理学有哪些理解和认识,或者曾经有过哪些误解?

近年来你对心理学有哪些理解和认识,或者曾经有过哪些误解?

现在越来越多的近年解和人关注心理问题,越来越多的对心人感兴趣心理学,各种心理工作室和心理平台也悄然而起。理学一提起心理学,有理有过恐怕就自动想起弗洛伊德和精神分析,认识一提起心理学就想起抑郁症......我们对心理学都有哪些误解?

主要写给中学阶段面临专业选择的曾经朋友及其家长:

“误解”一:心理学是“玄学”而且没用,不要选这个专业

由于各种各样的误解原因(媒体对心理学的错误认识和传播、中学学科学习中相关认识的近年解和缺乏、部分家长对心理学的对心误读等),很多中学生和家长对心理学是理学有误解的。具体神马是有理有过心理学在其他回答中已经有所涉及,我想从选专业的认识角度提醒两点我的想法:

1. 心理学是一门科学,在本科教育中可以习得除了知识以外的曾经很多技能:硬技能例如实验设计、数据处理与分析、误解统计、近年解和咨询,软技能例如兼具人文、社会与自然科学的视角和精神以及与人沟通合作的能力等;

2. 心理学(或应用心理学)有很强的应用价值和市场需求:诸如ETS的教育考试机构和诸如北森的涉及测评的机构需要具备心理测量专长的人才;诸如谷歌、阿里的大企业或麦肯锡等咨询公司需要工业组织心理学家;诸如网易、阿里等众多互联网企业需要用户体验分析;越来越多的人工智能研究需要认知心理学的支持;教育心理学、咨询和临床的应用不再赘述…

“误解”二:心理学是文科专业,文科生才能选(或对于选考省份:选政史地对选心理学有帮助)

这个问题是需要因学校而异的,包括在国外很多学校心理学本科毕业也是分为BA和BS两种学位,有不同的培养路径。这是因为心理学既可以归属于社会科学也可以归属于自然科学,在不同的学校有不同的院系架构设置。我没有去查相关的资料但是我知道以浙江大学为例的很多高校心理学专业是面向理科生招生的。如2016届以前的浙江考生需要是理科生才能够在志愿填报时选择理科试验班(其中包括心理学专业,当时与数学物理化学并列)并在第一轮类内选专业时选择心理学。

而从本科培养的角度出发,心理学本科教育需要扎实的理科思维基础和比较好的数学基础(涉及统计甚至编程等)。虽然不同学校的培养侧重点可能有所不同,但是我在学习的过程中可以感受到理科学习对于心理学学习和研究的重要性。

关于这个误解我个人的结论建议就是:如果真的对心理学感兴趣,有意向选择这个专业,学好理科很有价值,另外需要研究一下不同高校的招生政策和方案。

“误解”三:心理学窥探人心很好玩,所以我要读心理学

这个问题不想赘述,我只是想说心理学的本科学习和任何一门专业一样,在知识的钻研以外需要扎实的基本功训练。繁杂的知识体系的记忆以及有些反复且深奥的技能训练在很多时候并不会让人感到“好玩”。

也有不少人在选择了心理学专业后才发现和自己之前想的大相径庭,因此我很建议想读心理学专业的同学通过各种途径对它有个客观的认识(我大一上的时候看了很多知乎很多新闻,也参加了一些学校的心理学讲座,也有和学长学姐聊过)。但是无论如何,选择没有对错,一切也都要经历了才知道。

最后,我个人现在很喜欢自己的专业,我也没有向任何人安利或者贬低它的意愿,只希望有更多人可以了解它,希望少一些误解和错爱。并向那些不断向大众科普心理学的人致敬。

本来只是打算默默吃瓜,看了大家的观点交锋,觉得十分精彩,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但也忍不住想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

首先表明立场,作为一名立志成为“老派”心理学者的心理学研究僧,我旗帜鲜明地支持 @狼宝宝 的观点,对 @曾笑雨 和 @华沙 的观点持保留态度。

看了上边三位的观点交锋,感觉分歧就在心理学究竟是不是一门基于神经科学的实验科学,以及传统心理学究竟有那些不足之处。我也想从一下几点表达一下我的观点。

  1. 认知神经科学确实为心理学带来了一场革命。

自从认知神经科学这个交叉学科诞生以来,为心理学做出的贡献应该就不用我赘述了,而且认知神经科学也确实弥补了认知心理学的一些固有不足,这不,如我国社会认知神经科学领域的前辈朱滢教授所说:

E. E. Smith指出,“与单独的行为数据相比,认知神经科学得到的结果(a)提供了更多的信息,(b)且能更直接地解释潜在的认知功能”。对于(a),我们可以将每个有不同认知功能的脑区看作一个因变量。这样一来,由于在认知脑成像实验中多个脑区会被激活,则实验就有了多个因变量。相反,大多数单纯的认知行为实验只有一个或两个因变量,例如正确反应数和反应时。在这方面,认知脑成像的研究比行为实验提供了更多信息。谈到更直接的解释性,让我们想象另一个可以证明这一点的例子。假设一个言语任务的平均反应时是500ms,我们无法推断出任何潜在的认知过程。但是,如果我们知道Broca区在该语言任务中被激活,我们就可以推断出有语音过程的参与。……认知神经科学能提供数据帮我们对认知过程定位,并解决理论上的纷争。

认知神经科学对于心理学的贡献自然是巨大的,它的诞生也让很多心理学者能够在35岁之前评上博导成为可能。(跑题了23333)

2. 不过,认知神经科学仍不能带领心理学的发展。

在我看来,神经科学确实可以为人的某些心理过程找到相对稳定的神经机制,但是这不是万能的,因为你几乎不能为人千变万化的心理过程找到一一对应的神经机制,而且心理过程与神经机制的因果关系还阐述不清楚,也就是说是人类先天具备了某种神经机制,进而发展出对应的心理状态,还是某些心理状态导致了神经机制的建立。这在哲学上也体现在目的论与自然论的对立:

自然论者会认为人有眼睛所以人有视力,即所谓“形式决定功能”(function follows form);相反,目的论者认为人有眼睛因为人需要视觉,即是所谓的“功能决定形式”(form follows function) 。
大自然里,生物的器官顺着功能而演变,功能不是顺着器官而来。——亚里士多德
身体不是因应我们的需要而造,存在是功能的因。——卢克莱修

又如一篇理论心理学文章所讲:

从总体来看,认知神经科学所面临的最根本、最主要的问题是由于理论基础不明确所导致的概念不清晰和研究中的本体还原论倾向等问题。一个最基本的事实是,人的心理并不是一种独立的具有第一性存在的物质实体,而是反映大脑属性的第二性的机能性虚体存在。企图将人的心理活动还原为大脑区域的神经元及其突触活动,体现出了要把心理现象还原成生理现象的本体还原论倾向,很容易将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引入歧途。

所以我对“无论是研究现象、过程,都要最终落脚于计算和神经机制。”这类说法持保留态度。

既然@曾笑雨提到了周晓林老师的研究,我也想来掰扯两句。 @曾笑雨说,周老师的研究帮助他更好地理解了感恩这种情绪的心理过程,然后就列举了诸如“感恩情绪的心理过程之一,自己从别人帮助中得到的好处,是被奖赏加工相关的脑区(比如腹侧纹状体, ventral striatum)编码的。……大脑里面负责奖励加工的脑区就被激活了。而感恩情绪的另一个心理过程,他人为了帮助你付出的代价,是被负责加工别人心理过程的脑区(颞顶联合区, TPJ)编码的。说完了感恩情绪的两个心理过程在大脑中如何被编码,那感恩情绪本身呢?感恩情绪被主要负责评估、整合事物主观价值(pgACC)的脑区编码。”之类的证据。(其实除了神经依据,周老师的那篇文章里也有行为实验结果)

在我看来, @曾笑雨 列举的这些只能算是感恩的神经机制或者神经过程,貌似和“心理过程”沾不上边。感恩的概念?感恩有哪些维度?感恩会带来怎样的情绪体验?感恩是一种特质还是一种状态?我个人认为这些才能算是感恩的心理过程。而且,心理过程本来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可能只能依赖于内省(Introspection)和感受(feeling),对于“计算模型就像一个显微镜,可以帮助我们看到人类更底层的心理过程。”这个说法,我个人是持保留意见,我觉得能看到的只是神经机制,只是我们借助神经机制从而推理或推测个体出现了哪些心理过程。神经机制并不是心理过程本身。

如果按照曾笑雨所列举的那些,感恩应该被定义为:感恩是负责奖赏加工相关的脑区(比如腹侧纹状体, ventral striatum)、负责加工别人心理过程的脑区(颞顶联合区, TPJ)、负责评估、整合事物主观价值(pgACC)的脑区的激活所带来的心理过程。

貌似有点怪怪的哈。

而感恩真正的定义是什么呢?在查阅了文献以后发现,

感恩(gratitude)是个体源于积极主观经历而诱发的积极情绪(Froh, Fan et al., 2011)和因他人帮助而获得的积极认知和积极人格(Emmons & Shelton, 2005; Emmons & McCullough, 2003)。

所以在研究感恩的神经生理机制之前,感恩的概念内涵、操作性定义等,是由谁来做的工作呢?

心理学家。

在此,我想试问:没有“传统心理学”为认知神经科学打下的理论江山,认知神经科学何来研究根基?(我指的心理学这边的研究根基,不是生物学的)

我个人和 @狼宝宝 私下也有交流, @狼宝宝 这么为传统心理学辩护,不是为了把心理学和其他学科对立起来,而是为了突出心理学的学科主体性,而这也是立志成为“老派”心理学者的我所一直捍卫的。

做个总结:

心理学本身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一门学科(也可见墨菲的“流浪儿”一说),所以就算诸位不过多强调,心理学也是肯定会是和其他学科有交叉的,只不过神经科学、计算机科学等新兴学科对于心理学起的是“锦上添花”的作用,远远称不上是“雪中送炭”,所以“心理学的未来,极大程度上依赖于与其他学科的融合(我觉得“依赖”两个字有些言重)”、“合则生分则死啊朋友们”这些说法可能站不住脚(我觉得这可能是新时代学院派心理学者们对心理学的误解)。所谓的“传统心理学”生命力仍在(这是我的理解,可能也是我的误解)。总之,欢迎讨论,真理总是越辩越明!

以上。

主要参考文献(就不严格按照格式了):

  1. 《认知神经科学的启示》,出自朱滢著《文化与自我》
  2. 《认知神经科学难以引领心理学的发展》,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第249期 作者:霍涌泉 包开亮
  3. 《感恩的个体主观幸福感更强?—— 一项元分析》,心理科学进展

谢邀。以前没学心理学的时候,我确实以为心理学只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也就是说我以为心理学就是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后来大学读了心理学专业之后自然发现自己错了,心理咨询只是心理学的一隅而已。

心理学不是心理咨询,但是心理学也不是神经科学,这一点 @狼宝宝 已经阐释的很好了。

其他的一些误解不过多赘述了,问题下的其他知友已经回答挺多了。

推荐一本书,这本书里总结了对人们对心理学的一些误解,批判了一些不靠谱的心理学研究。

看到了有人谈到关于心理学学科融合的问题,我的观点是,这其实并不是一个新的议题。从构造机能之争开始,心理学实际上就在某种对抗当中寻求着所谓“通解”,只不过这个问题来到了科学心理学的时代。我在三年级上认知心理学课的期末作业中有一篇小文章,谈到了心理学学科发展的前景,放在这里和大家一同探讨。因为这属于学科作业,所以所有内容严禁转载。

我的原回答是关于临床心理学不统一的学科视角以及心境科学的诞生,放在该文下面供大家讨论。

当两年前第一次走进心理系系楼时,我的手里握着一封自荐信,里面简要谈了当时我对心理学的看法。其中的大部分内容我已无法记起,但其中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我选择就读心理学,是因为心理学是一门以‘人’为研究对象的科学。”当时的想法是,这样的科学定将揭示那些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谜团,而这本身就是一项很迷人的工程。
两年之后,当完成认知心理学这门课的全部课程要求时,我对于自己当初的这句话却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认知心理学几乎满足了我当时对于心理学的全部期待——科学的手段,以人为研究对象,对几乎是所有的心理过程进行了从理论模型到实验数据的全方位解析。但满意之余,我也明白这门课、这门学科留给我的,还会有无法抹去的遗憾。正是因为研究手段的丰富,才让那些用尽手段却依然不得解的问题显得尤其刺眼。在课程最后的这篇思考中,我便将这样的遗憾择要拣出。从第一部分的认知误差中,我们明白我们眼中的世界与客观世界总会阴差阳错地无法重合,不论是由于感受器或神经网络特质还是由于自身先备经验的原因;第二部分我们着重探讨了意识的概念,发现尽管已经有了多样化的研究手段,认知神经科学对于意识的最基础问题依然办法不多,对于涉及核心的问题,数据和热图总是显得那样苍白;在第三部分中,我们回溯了认知心理学的研究方法,发现我们对于脑(或者说神经系统)的研究尚处于发展阶段,且已经发展出的科学手段在心理学学科的应用中已然存在危机。作为心理学庞大家族的基础学科之一,认知心理学所留下的遗憾,其实也是对于整个心理学发展方向的思考:这样一个性质特殊且历史不长的学科,正走在一条怎样的道路上?
我以为,当前学科发展最大的迷惘,出现在对“科学”这一概念在整个学科中的定位上。之前第二部分中,所有关于心理学基础概念的研究都指向同一个矛盾——盲目的科学化并不见得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我们以严谨的思维和求实的手段构造出了无数说服力极强的心理学模型,对于可以研究的行为或心理过程对象进行了系统的剖析。但正如那句自荐信中的话一般,作为一门研究“人”的科学,其学科实质在最后还是要围绕“人”而展开。对于人客体性较强的行为或心理过程,客观严密的科学手段也许得心应手,但人并不总是一个客观性的存在。倘若人完全客观,我们完全将人当做客体对象来看待和研究,那么这样的研究本身是否客观呢?因为研究者本身也是“人”,将人这一概念完全的客体化,实际上就击碎了主观与客观存在的意义。最好的例证,便是在对意识的研究中达尔文主义的观点。这种脱出人本身而纵观全局的视角不可谓不客观,其假想也是基于大量的理论与实验基础的(认知神经科学)。但这样的观点得出的结论是意识为“果”而不为“因”,意识的存在并不具备其主观性,只是有偏竞争模型下的“胜者为王”罢了。那按照这样的思路,不但意识不具备主观性,包括注意、知觉、记忆在内的所有心理过程都不具备主观性,甚至自由意志这样更高级却更必需的心理过程都不具备主观性。显然,这样的观点在现有的哲学体系下是不被认可的,恐怕也不能被同为人类的我们所接受(这个时候的人已经没有主观客观的概念了)。这便是盲目的科学化可能使心理学研究进入的误区之一。
对于这样的现状,我个人持有的观点还是要将作为研究人本身的学科还原到“人”。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在心理科学的进展研究中几乎被遗忘的一位泰斗——弗洛伊德。在对于阈下知觉的介绍中,我第一次提到了意识与无意识的概念,实际上弗洛伊德的毕生成就之一就是将意识与无意识归纳进了同一套理论系统,甚至对其作了十分详细的分类及应用。但遗憾的是,这样的自洽性由于缺乏实验的支撑,使心理学不得不在“科学化”的道路上暂时放下这套无法被证伪的说辞。但实际上,无论从精神分析治疗师的个案研究还是从认知心理学家的实验中,都可以得到类似于心灵“两分论”的观点,一直难以被推翻。这对于已经在科学道路上行走了数十年的心理学来说,或多或少也是一种启示——这种唯心向的、难以被实验证实的理论系统,会不会更接近于“人”的实质,只是需要我们采用更高级、更精妙的手段去逼近它?这样的过程,是否仅依赖科学性的思想就可以达到?
诚然,心理学已经是一门很成体系的科学的研究系统,就连伟大的列宁都曾言“心理学提供的一些原理,已使人们不得不拒绝主观主义而接受唯物主义”。我们一直接受的心理学教育也是以实验为基础,客观地去看待人类的行为与心理过程。在这样的道路上,我们也取得了累累硕果,但对基础的认知心理学领域进行深究的时候,我们也确实也到了客观科学无法解释和解决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往往涉及到了我们关注的最核心的概念。在此时,我们是否应该重新审视科学在这样一门学科中所扮演的角色和起到的作用?科学作为研究手段,能为我们进行最有力的数据证据和支持,但对于数据无法充分支持的领域,我们是不是应该视科学为我们研究方法中的一部分,以更开阔的思路去分析和解决问题呢?
在整合信息理论中,公理概念的引入,使我们看到了面对这类问题新的视角。在该篇文章稍后的论述中,作者在此强调“意识是一种根本属性”,言下之意,这种属性能用某种状态下特定机制的内在因果效力得以解释——即在其过去和未来,它们如何赋予概率空间以形式。与意识这种基本属性类似的是质量——质量可以由它如何弯曲其周围时空来定义,而这种根本属性本身是无法通过其他属性来定义的——这是排他性公理。这种以物理公理来类比的方式,其正确性尚不得而知,但的确为我们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我们可以通过其他科学以外的方法来靠近心理概念的实质,当然,学科间类比只是其中一种。同样地,对于其他目前科学领域无法拿出充分证据与思路的心理现象,是不是到了我们,换一个视角看待科学、看待心理学的时候
心理学现如今依然大踏步地走在科学的道路上。一方面这是学科发展的必然——正如那些古老的科学在某一阶段应用某一种研究方法或研究理论,下一阶段又有可能用了全新的方法与理论那样,站在发展的角度,科学有可能是我们现阶段最有力的武器;另一方面,当遇到研究的瓶颈或障碍时,身为这个学科大家庭中一员的我们是否有能力——更重要地,有勇气——推动学科走向更靠近问题本质的方向?正如本文中回顾的那样,越来越多的研究开始在更深层次的概念挖掘中搁浅,也许转舵的机遇就在不远的未来。
在一篇题为《心理学是否为一门科学?——浅谈对古老争辩的新认知》的文章中,我曾写过这样一句话:“可以知道的是,现阶段的心理学发展,是以科学的实验方法为基础的多学科综合发展。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心理学是科学,但从长远和发展的角度来看,心理学最终归于何处仍未可知。它很年轻,依然在不断前进。科学的力量让它从附属学科变成独立学科,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心理学的各分支依然没有统一,而统一的力量绝不会仅仅依赖科学。”这样有些轻狂的预言,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与学科观的改变,说不定当真成为现实。现在想想,这门课带给我的,除了科学的认知心理学研究方法与研究理论(这是分内义务)与本部分一开始提到的遗憾(这是发展现状)之外,更宝贵的是这样的遗憾所能引发的思考,以及思考过后渴望看到的明日曙光吧。

以下为原答案:

专业是临床心理学/变态心理学方向,谈一点自己在本科阶段对于临床心理学的误解。即对于心理疾病(请允许我暂时使用一下这个不伦不类的词),中国目前的主流观点依然从缺陷模型(医学心理学角度)和认知/具身模型(心理治疗角度)割裂地去理解。换句话说,如果有人去医院被确诊抑郁症,那么他就只有吃药这一条路;如果他因为心情不好来到咨询师这里求助,那他大概率只接受CBT——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

将二者结合的情况也有,但结合多数是构造上的(医生给你开心理治疗的处方,或是咨询师建议你转诊),而非逻辑上的。

对我在这方面比较有启发的理论有两个。一者来自社会心理学方面的建构主义心理学,该理论淡化了元素在心理学研究当中的重要性,转而研究“关系”与“系统”这两个被经典心理学称为“交互作用”的对象。在这一视角下,我们不仅将个体当作整体的一部分来看待(或者说,不当作个体来看待),还将整体不当做整体来看待(当作元素间联系的集合来看待)。在建构主义的影响下,被称为后现代主义的一批心理疗法应运而生,比较典型的包括优势强化疗法和人际关系疗法等。心理治疗不再只聚焦意识-认知-情绪的结构,而是开始通过构建人与人交互、人与环境交互的新联结(相对于原有联结而言),来由上及下地影响人的心理状态。

二者来自进化心理学方面的一种被称为“交互特化理论”的模型。如果说建构主义审视的是横向视角下的“人”,交互特化理论则审视的是发展(纵向)视角下的“人”。该模型主要针对缺陷模型,认为所谓“心理疾病”并非纯生理因素导致的结果,也非单纯的认知问题引发的异常,而是在发展过程中人与环境(包括人)的交互所引发的功能特化。该模型首先否认了所谓“心理疾病”是单纯有害无益的“疾病”,而是人类适应环境的一种自然机制,心理治疗也好,医学治疗也好,解决的是这种机制在该环境下的“副作用”。交互特化理论同样强调人的交互性质的重要性,但否认了人类诸如语言、情绪等交互结果的特殊结果,因为这种结果被除人类之外的哺乳动物身上同样被发现。这是个很进化心理学的模型,但却完成了人与环境另一种意义上的统一。

说完了背景,说结论。当面对一个典型的精神疾病时,显然医学更有力(或者说,缺陷模型更合适);与此同时,当面对一个典型的心因性事件时,心理治疗会是最有力的武器(认知/具身模型更合适)。但当二者都不典型时(比如面对一个一般的中度抑郁患者),两种模型的解释力度都有限,与此对应地,两种视角下的解决方案效果也有限。已经有不止一项研究表明,对于多种情境下的心境障碍患者,抗抑郁/焦虑药、心境稳定剂的治疗效果与安慰剂无异或在停药后12个月内恢复至原水平,心理治疗的局限性则更是路人皆知。换句话说,这两种办法,都有效,但效果都不好。

因此,一种被称为“心境科学”的新学科被提出和建构。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乔纳森-罗森博格的《深渊》一书中(当然,该学科的提出者并不是他)。心境科学所针对的主要对象,则是我在前文中叙述的“心理疾病”,或者说,介于典型精神障碍和一般心因性事件的中间者。这其实才是临床中面对的大多数对象。该学科依然将药物治疗作为一线卫士,依然强调了心理治疗的重要性,不一样的是,它将一个人在环境中的表现作为一个整体来理解,而不再是传统治疗中的“对症下药”。换句话说,它聚焦的是面对环境时病人的综合表现(横向),是病人的疾病从“前驱期”到“残留期”的全程发展(纵向)。它指导病人在什么时候使用药物,什么时候使用心理治疗,什么时候对症治疗,什么时候提升综合心境。心境科学契合建构的观点(否认心境障碍的无益性),在交互特化理论的基础上(肯定药物治疗的作用,但更聚焦缺陷形成的背后机制,即人和环境的交互结果)发展起来的。这对于大多数临床病人来说,是一种理念上的革命,因为心境障碍不但被认为是正常的(去污名化),还被认为是特化的(人本化),这为现阶段心理治疗的发展,不但提供了良好的方法学,还提供了更理想的治疗氛围。

总而言之,心境科学实际上从群体和个体两个角度形成了对于医学(缺陷模型)和心理学(认知/具身模型)的“统一”(但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结合),对于一般的心境障碍病人,治疗方案应该从患者的环境适应性出发,聚焦病人的特化结果,保留心境障碍在社会功能中的有益性,并从病人的发展角度来考虑,注重最终的社会功能适应。比起传统的治疗,心境科学指导下的综合疗法无疑对病人有更大的帮助,我认为也是后现代主义心理学在临床方面的杰出贡献。

只不过这样的观点,在国内还没有得到普遍意义上的接受。我们的心境障碍治疗,还有比较长的一段路要走。

强烈推荐大家关注计算社会情感神经科学(超大声)。

Computational Social Affective Neuroscience Laboratory

想答这道题是因为看了 @狼宝宝 和 @华沙 的答案之后,发现大家还是无意识地把心理学和其他学科(尤其是神经科学)对立起来,所以想结合一下自己的研究领域(社会情感神经科学)提醒一下大家:心理学只有和其他学科结合起来,才能帮助我们更加全面、更加深刻地理解人类的心智和行为。这也是我对心理学的新理解,也就不算跑题了吧。


所以计算社会情感神经科学到底是个啥?简单来说呢,计算社会情感神经科学结合了神经科学的研究方法(脑成像啦,药理啦,脑损伤病人啦,经颅磁刺激啦)和计算机科学的研究方法(包括简单的数学模型,以及基于这些模型做的一些模拟simulation和演化evolution),以及经济学和认知科学的一些理论,来探究人们的社会互动、情绪体验及其对应的神经生物机制的计算加工过程。


举个例子。北京大学周晓林老师18年发在 the journal of neuroscience 的一篇研究感恩情绪计算机制和神经机制的文章。


这篇文章很好地体现了计算社会情感神经科学的三个核心特征。


首先,周老师这篇文章是关于感恩情绪(gratitude)的。很熟悉吧?典型的人格与社会心理学的研究对象。社会情感计算神经科学的核心特征之一就是,它关注的依然是传统心理学的一些研究对象,情绪啦,认知啦,人格啦,等等等等。


传统心理学怎么研究感恩呢?发个特质感恩问卷,或者让被试回忆一下最近很感激的事情(priming)。这些方法确实可以观察、诱发被试的感恩情绪,但我觉得还是太表面了。我相信大家更好奇的问题是:感激别人的时候,我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者用专业术语来说,感恩情绪更底层的心理过程是怎样的?


计算模型(computational modeling)可以完美地回答这个问题。简单来说,计算模型就像一个显微镜,可以帮助我们看到人类更底层的心理过程。让我们把镜头拉回到周晓林老师的文章。周晓林老师首先设计了一个实验范式来引发被试的感恩情绪。这个实验范式需要两个人互动,在实验中,被试是可能会被电击的角色,而另外一个人(其实是假的,电脑程序控制的)在某些回合愿意花钱来解除对被试的电击。大家扪心自问,在日常生活中,如果另一个人愿意付出代价来帮你,你肯定也感激得眼泪哗哗的吧……


而借助计算模型的方法,我们可以量化这个实验范式里被试的两个核心且底层的心理过程,一是别人为了帮助自己付出的代价,二是自己从别人帮助中得到的好处。


容我再多解释一句,所谓的量化,指的是用模型的一些参数来代表被试的这两个心理过程。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东华君 他们在知乎上已经科普了很多神经科学的知识了,所以大家可能都多少了解到,我们的行为和心理过程都会在大脑有所体现。


那么问题来了,感恩情绪,以及感恩情绪的两个心理过程(他人帮助你付出的代价,自己从别人帮助中得到的好处)在人类大脑上是怎么表征的呢?


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神经科学了。神经科学就像透视镜,可以穿透颅骨,帮我们看到人类的情绪、认知,以及更底层的心理过程,在大脑(或者其他神经系统)里是怎么表征或整合的。


回到感恩情绪。周晓林老师他们发现,感恩情绪的心理过程之一,自己从别人帮助中得到的好处,是被奖赏加工相关的脑区(比如腹侧纹状体, ventral striatum)编码的。这很好理解……女朋友帮我写了作业,这样我就可以去打游戏了……开心!这样想的时候,你大脑里面负责奖励加工的脑区就被激活了。


而感恩情绪的另一个心理过程,他人为了帮助你付出的代价,是被负责加工别人心理过程的脑区(颞顶联合区, TPJ)编码的。哇她为了帮我写作业一晚上都没睡觉,她肯定累坏了……这样想的时候,你大脑里面负责加工别人心理过程的脑区就激活了。


说完了感恩情绪的两个心理过程在大脑中如何被编码,那感恩情绪本身呢?感恩情绪被主要负责评估、整合事物主观价值(pgACC)的脑区编码。准确地说,这个脑区负责整合女朋友帮你写作业你获得的好处,以及女朋友帮你写作业付出的代价,然后产生了感恩情绪。更有意思的是,同样是这个脑区,还负责把你对女朋友的感激情绪转化成报答她的行为(reciprocal behaviors)。


这就是社会情感计算神经科学的魅力。这篇文章告诉我们:当你在感恩时,你在想什么;你这样想的时候,大脑里的活动是怎样的。


看到这,大家可能都发现了,我并不赞同 @狼宝宝 的答案,我认为传统心理学(或者说单纯使用心理学研究方法)或多或少会限制我们的视野,可能会让我们忘记,其他学科也会提供理论和方法来理解人类的心理和行为。Instead……我旗帜鲜明地支持 @华沙 的观点:心理学的未来,极大程度上依赖于与其他学科的融合。


再举一个心理学和网络科学结合的例子吧。可能是因为Facebook开放了API,所以心理学家们还挺爱在Facebook上做研究的。有一个在Facebook上做的研究就发现,当一个人去世之后,他的好友圈子的连接会变得更加紧密。一个人去世了,他身边的人报团互相安慰。很好理解。


但如果用传统的心理学方法,研究这种现象难度会大很多。真要做的话,得先圈定死者的好友圈,同时隔一段时间就访谈这个好友圈中的人,还需要用量表去测量不同身份的好友之间联系的频率……这多费力啊……


而网络科学的图论和分析工具分分钟(夸张一下夸张一下,也没那么快啦)就解决了……


合则生分则死啊朋友们。


之前答案也有介绍社会情感神经科学和计算神经科学的一些实验室,感兴趣的诸位也可以看看。



Social & Affective Neuropharmacology Lab

我对心理学的误解和理解,似乎真的要从21世纪伊始说起……

记一个流水账吧!

  • 2003年(小学三年级)
    某一次在新华书店里被一本关于“视错觉”的书圈粉,那时我还没有听说过“心理学”这个词,更不知道视错觉其实是认知心理学的研究范畴。当时就对其中一幅“黑林错觉”印象深刻,自己也会在草稿本上模仿着画,那是一个每天带着直尺、铅笔、橡皮上学的年代。
    ——心理学,陌生遥远。
黑林错觉(Hering illusion)
  • 2007年(初中)
    大约是刚学过化学元素周期表,某一天走在路上突然想到“人的性格是不是也可以分解成一个个性格元素,并且每个人的性格都可以由这些元素组合而成?”当然,这只是一念之间的想法,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人格心理学先驱Raymond B. Cattell提出的16PF就已经有元素周期表的影子。
    ——心理学,懵懂未知。
  • 2010年(高一)
    美剧《Lie to Me》和TVB《读心神探》热播,我被微表情和测谎深深吸引,同时,家里偶然得到一本社区赠书《每天懂一点 · 好玩心理学》,没想到这就埋下了一颗心理学的种子。
    ——心理学,非常有趣。
2010年的语文课演讲比赛,讲“微表情与测谎”
演讲PPT最后一页的“温馨提示”
  • 2011年(高一~高二)
    寒假在书店偶遇David G. Myers著的经典教材《社会心理学》,暑假又买了一本同样由Myers撰写的经典教材《心理学》,每周定期读一个章节、做一些笔记,这两本书彻底改变了我之后的人生轨迹。
    ——心理学,严谨科学。
摄于2011年7月
摄于2011年7月
摄于2011年7月
高一某次语文课轮流演讲的PPT(是不是散发着乡土气息哈哈哈)
  • 2012年(高二~高三)
    定下高考目标:华东师范大学心理学系(大概因为担心自己高考分数不会太高,定一个触手可及的目标会比较踏实,不过有趣的是高考那年华师大在浙江的录取分数比北师大还高)。高二这一年也订阅了两本由华师大出版的杂志:学术期刊《心理科学》和科普读物《大众心理学》。当然,那时候根本读不懂什么研究方法、统计结果,对结论也最多是一知半解,纯粹属于读着玩儿。慢慢地,我对心理学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感受:当代心理学的主流 ≈ 脑理学。
    ——心理学,领域众多。
从QQ空间扒出来的黑历史……
  • 2013年(高三~大一)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参加了“北约”自主招生,报的是北师大和北大——这两所心理学专业排名不分伯仲的学校。很幸运,最后通过了北师大的复试(不过高考分数本来也够,自招加分并没有用上)。高中毕业前的那个开学典礼,我有幸在全校面前做了一个新学期演讲,向高中部的所有同学和老师说出了自己的理想:“我要成为21世纪中国最有影响力的心理学家!”后来,我的所有志愿报的都是师范大学的心理学。
    ——心理学,成为专业。
2013高考填志愿
  • 2014年(大一~大二)
    大一并没有太多专业课,当时对心理学的兴趣主要集中在神经科学和测谎。然而,意外申请到的本科生科研基金让我和好朋友一同走上了社会心理学之旅。但毕竟才大一,根本不懂实验设计、也只学过一点点心理统计,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自学恶补这些方法学基础。
    ——心理学,实验至上。
北师大心理学院院衫印着的标语
  • 2015年(大二~大三)
    大二投奔了一位发展心理学方向的导师,因为突然改变职业规划,打算未来从事心理咨询。然而,随着了解的深入,发现咨询的水更深,前期的时间成本、资金投入、经验积累都会很大,而且自己的性格也许还是更适合做基础科研。
    ——心理学,咨询不易。
  • 2016年(大三~大四)
    心理学专业课陆续上完,我发现自己的兴趣点并不在认知神经科学,也不在发展与教育心理学,而是依然在人格与社会心理学,尤其是自我与文化方向,于是下定决心要到中科院心理所读研。
    ——心理学,社心吾爱。
  • 2017年(大四~研一)
    本科毕业论文做的是中国人的起名动机与行为,读研之后依然在做两个名字心理学的项目,从大数据到行为实验,从客观影响到心理机制。我深刻感受到,掌握好编程技能(尤其是R和Python,也包括MATLAB)对于做心理学研究(收集数据、分析数据、管理数据……)极有帮助。虽然编程好坏本身并不能决定一个研究的质量和意义,但在21世纪,不懂编程就已经是一种落后。以前我们讲“书中自有黄金屋”,现在我们说“代码里更有颜如玉”。
    ——心理学,要懂编程。
  • 2018年(研一~研二)
    10月份在山东曲阜参加了求学以来的第一次心理学学术会议,简单报告了名字心理学课题的其中一部分子研究。这次参会让我感受到当今的社会心理学领域高手云集,很多社心同行和前辈都在做着很有趣、很有意义的研究。21世纪的社会心理学早已不再处于“纯问卷、纯行为”的时代,好的研究需要更硬核的问题、更精巧的设计、更严密的逻辑、更扎实的统计、更诱人的文笔。
    ——心理学,交叉融合。

如今已经9102年了,我却依然不敢说自己对心理学有多么深的理解,学习还在继续,研究马不停蹄。

不过,如果你问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并不会条件反射式地回答“不要以为我们都喜欢窥探内心,我们是在科学的道路上探索”,因为心理学的一支小分队恰好正在“科学读心”的道路上探索(真香!)。纯粹出于个人兴趣,分享一下多伦多大学的李康课题组最近开发出来的一个APP,试用之后觉得还挺有趣(脸丑勿喷!):

多伦多大学李康课题组研发的基于血谱光学成像技术(TOI™)的心理压力检测APP(https://www.nuralogix.ai)

——心理学,成为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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